东吴人才之盛不亚于魏。何以见得?首先,可以从三国志中所记载的臣子数量上看出,东吴的大臣绝对数量不如魏,但与其人口数和立国时间相比,其比例远高于魏蜀。其次,蜀国人才调零,诸葛一人独揽大权是众所周知的。魏国则是有武将多勇锰匹夫,文臣多帮闲谋士;早期贤臣多忠于汉室,后期则更是篡逆倍出;而且从整体看碌碌之辈较,也许是曹操一个人的光辉太耀眼了,遮住了底下的臣子们。而东吴不仅人才质量十分突出,人才结构
也非常完整。这里我没有时间一个一个地例举人名了,大家看看历史书便可知。
不仅人才之盛不亚于魏,甚至可以说东吴的团队是三国中最好的。蜀国政治混乱,臣子间斗争很突出。如诸葛亮一个人的政敌,有记载的就有李严、李藐、彭羡、廖立等,再如刘封与孟达、申仪,魏延与杨仪……,再如马超归顺后极为谨小慎微,听彭羡不过发了几句牢骚,吓得马上告发。足以说明蜀政治险恶。
魏国则以盛产逆臣叛臣著称。司马氏一家不用再提,叛将就就有于禁等一大堆。
当然,魏吴也有官场斗争,蜀吴也有叛将逆臣。但蜀多内部争斗,魏多逆臣叛将是两国人才构成上的显著特点。
而东吴的团队相对来讲要好得多。可以说毛病都是出在统治者身上,而不是出在臣子身上。东吴是三国中最不符合封建社会评价体系的一个集团,所以人们历来没有对东吴进行深入研究,而且喜欢觅寻其弊病加以批评,而较少挖掘其闪光点用来借鉴。正统派多注意东吴后期阴险的宫廷斗争,而没有注意到东吴早期的最佳团队。我认为从史料中,能发现东吴的团队具有另外两国所不具有的一些特点:
1、臣子间举贤荐能。如“四帅”的互荐。对此容斋随笔评价道:“自古将帅,为尚不矜能自贤,疾胜己者,此诸贤则不然.四人相继,居西边三四十年,为威民将,曹操,刘备,关羽皆为所挫.所更相汲引,而孙权委心听之,吴之所以为吴,非偶然也.”
2、臣子间矛盾较少。东吴可谓只有宫廷争斗,而无官场争斗.比如连甘宁凌统之间虽有杀父之仇却能大体保持团结。
3、年轻的集体。这一点更不必多说了。
说到这里不禁让人颇为感慨:东吴在当时是国力较弱的一方,也是最不正统、最不符合封建社会价值判断的一方。在当时来说,刘备集团是道义上的正统,曹操集团是地理位置和朝代沿序上的正统,而孙氏政权是最平民化的,最“业非积德之基”(孙盛语)。对于当时仁人志士来讲,择主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:投身魏国的“大统”可以成功,投身蜀国的“正统”可以成身,而投身东吴既不能成功也不能成身。然而既便如此,仍然有那么多英才贤士不惜以其身后数千年名节为代价,死命效忠这个“业非积德之基”的偏安政权。说到这里,不得不对东吴的人才机制进行一些考察了。
首先谈谈下孙权的魅力和其用人策略:
孙权为人,可谓无德无能。曹操不但用兵可比孙吴,而且是文学史上一个时代的代表。至于刘备,军事方面也是身经百战,天下枭雄,艺术才能方面虽然不能吟诗作言语,但也是还算心灵手巧,还能编织结牦。而孙权,从军事上说,凡亲征从来没有得胜过,文采上说,更毫无文章传世,个人爱好也是最没档次的追求感官享受的打猎之类。
再谈孙权的用人,虽然也挺有一套,但其实远不如曹刘。老哥孙策这方面对他大夸特夸,完全是为了安抚张昭。孙权不过是做到最基本的两条――礼贤下士和用人不疑,而且把这两条发挥到极致。(不过能把这两条发挥到极致也够用了)。至于无论是驾驭属下的本领(比如对蜀汉的关系问题上,完全被他的四任都督牵着鼻子走,导致政策摇摆不定,并由此严重损耗了国力),还是将每个人的长处最大限度的发挥(这一点就远不如刘备,从刘备生死对诸葛亮地安排上就可看出)都比曹刘差得远。可就这么一个孙权,却拥有三国时期最好的团队,这就让人不得不好好分析分析了。
如果单纯人格魅力上说,孙权的吸引力有三个方面:
孙权的第一个特点是率真。而且率真的简直不象一个帝王。当然,这也是孙坚、孙策都具有的特点。古人没有我们现在的人那么理性,看到孙氏父子相貌出众,性情开朗,士民们肯定“一见倾心”,“一面而自托”,愿意为之效命。也正是因为这一点,才吸引了那么多“豪放不羁少年英雄”。
孙权的第二个特点是有感情。他大概是三国时期几位君主中,唯一一位对几乎每位重要臣子的去世都抱以热泪的人。在封建时代,这种行为对活着的臣子是一种多么大的激励。孙权的眼泪不是演义里刘备那样装出来的,而是真正为手足之情而流的眼泪。
孙权的第三个特点是随便,这在封建皇帝中也是极为少有的。他会把重臣的名字贴在驴脸上,也会在称帝登坛的时候,一句话把张昭老头挖苦得“伏地流汗”。这种滑稽随便自然尤为当时蜀国的腐儒所不齿,但正是这么随随便一句玩笑话“如张公之计,今已乞食矣”,轻描淡写地化解了君臣恩怨。这种典故是会出在东吴,依张昭的性格,如果他是曹操或者刘备的手下,他会不得好死的。再抛开孙
权个人的为君之道,我们从制度和环境分析一下东吴人才鼎盛的原因。我想主要有几个方面:
首先得益于汉末知识分子的避乱大潮。这使孙吴“得还全不费功夫”的拥有了人才优势。而对这些知识分子来说,东吴也是较好的选择。就象吕范对孙策说:“今舍本土而托将军者,非为妻子,欲济事务”。在当时还讲,曹操暴戾,二袁(绍、术)无能,二刘(表、璋)昏弱,至于刘备,那时谁也没当他是个什么。而东吴有优越的自然资源和安定和平的环境,当然是值得托身的好地方。
其次得益于东吴的门阀制度。当然,这种制度在当时绝谈不并先进,曹魏已经公开选拨人才实行“九品中正制”,但某种制度的效果如何,与这种制度是否先进并没有必然的联系。
从表面上看,曹魏的人才机制是最科学的。联系到今天,曹魏相当于资金雄厚的企业集团,采用公开招聘的办法募集人才。而且“任人唯贤”这当然很好,但招来的贤士不是利禄所趋,就是威势所迫。而蜀汉相当于一个穷困潦倒的国有企业,只有靠道义的力量来吸引人,所以除了暂时汇聚二三位“正人君子”外,总的来说是人力调零。而东吴采用已经落伍的门阀制度,张、朱、顾、陆四个大姓几乎支撑起一个政权。另外,从臣子的来源看,“熟人介绍”的比例远远大于公开征招的。这些,都不同侧增强了这个政权的凝聚力。
由此联想到,随着华人经济圈在全球经济范围的升起,“华人式管理”成为“美国式管理”和“日本式管理之后”的又一热点。而根据专家们的调研,“华人式管理”的最大特点是宗族性和不规范性,以及由此衍生的凝聚力和激烈国际竟争中应变力。而东吴的管理机制,与当代“华人式管理”相似点甚多。由此再联想到当前江浙民营企业的蓬勃发展,这种地域上巧合也是非常有意思的。
当然,东吴的人才机制也有很多弱点,比如最大的弱点,就是对功臣及他们的眷属过份优待了,结果制造出不好没有本事的纨绔子弟。比如周瑜、甘宁、凌统等人的儿子,就都给他们的父辈丢尽了脸。最后在抒发点题外的感慨:东吴英雄的姓名与事迹,经常出现在宋代豪放派词人的传世之作中。为什么?因为宋代,包括北宋,是历代地理位置最偏南的,也是一个军事上非常懦弱的朝廷。因此,一切有之士,能不怀念那个曾经尚武的南方吗?呜呼,我为这个曾经尚武的江南而哭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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