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当代中国书坛,孙伯翔无疑是值得人们深入研究的一位重要书法家。同许多人相比,孙伯翔有许多劣势:没有令人羡慕的学历光环,没有担任过令人垂涎的官职,不会经营,更不会钻营。他只知道,以生知之资,治困勉之学,用最聪明的头脑在最笨处下工夫,而且是下死工夫、下硬工夫。但这些并没有动摇孙伯翔在当代中国书坛的地位和影响。
一、孙伯翔在书坛的地位和影响来自于他对传统的继承和拓展
寂寞和孤独是培养杰出书法家的最好学校,辛酸的眼泪和勤奋的汗水是浇灌杰出书法家的雨露和甘霖。家庭出身使孙伯翔过早地经历了人间的冷暖、世态的炎凉。长期的寂寞和孤独磨炼了意志,也锤炼了艺术。孙伯翔曾长期地深入传统,涉猎唐楷,深入北碑。他在总结自己的艺术道路时说:“在年轻的时候,起步练习写唐碑,这对我走入书法艺术的门径很有益处。后来由于自己的偏爱,逐渐转入写魏碑。开始就临写《张猛龙》,作为一个单元临写了几年。随后临写著名的墓志,接着转向《龙门》方笔,再由《龙门》转向圆笔的《云峰》。就这样寻寻觅觅,在魏碑的浩瀚海洋里游历了大半生。”对于《张猛龙》、《始平公》、《爨龙颜》、《郑文公》、《论经书诗》等著名的碑刻,他反复临习,朝夕揣摩,直至达到精熟的地步。他临写的一些作品,给人的印象是:乍一看,很像原碑;但和原碑相比较,又有相当的距离;回过头来再细细品味,却发现更加像原碑。这说明,他对原碑的形态、神韵已经烂熟于心,这些碑刻的风格特征已经融化在他的大脑中,并自觉能动地在他的笔下表现了出来。王学仲曾经说过,在学习传统上没有人下过孙伯翔那样的苦功。孙伯翔自己也谈到,自己练字用过的纸一卡车也拉不走。他反复地临习、揣摩,对魏碑的各种风格、形态、神韵进行观察、体味、比较、融合。他在讲课中提到:“察之尚精,方能拟之贵似,拟之贵似,方能遗貌取神,遗貌取神方能达到取古化我的境地,达到这个境地,方能厚积薄发,进入创作……字内功不是以年限为绝对标准,也不能以不动脑子地临摹几百遍来衡量,更不能用自己的小聪明来代替砚田的寂寞耕耘。只有用最聪明的头脑,最扎实的形质功力,一步一步地循序渐进,才能得到临书的真正收获。”他多次告诫学生,写方笔魏碑的时候,要注意到它圆浑的一面,惟有圆,方能厚,惟有圆,方能活,惟有圆,方能内蕴丰富;写圆笔魏碑的时候,要注意到它方雄的一面,要靠方雄体现出魏碑的力度和神采。其实,孙伯翔所谓的方中有圆、圆中有方,并不一定是原碑刻的点画特点,也不一定是北魏书家所具有的驾驭能力,更不一定是刻工有意的修饰,而大多是他个人对魏碑的创造性理解,是他数十年临池、研究的甘苦之言。他临写的魏碑作品,不是对原碑的刻意模仿,不是对原碑的简单复制,而是融入了自己的理解,体现着自己的创造。同原碑相比,他的作品点画更峻厚,内涵更丰富,变化更多样,风格更鲜明。可以说,这是孙伯翔对传统的开拓和发展。
二、孙伯翔在书坛的地位和影响来自于他在魏碑笔法上所取得的突破
孙伯翔在魏碑笔法上的突破完全是在没有前人可资借鉴的基础上,经过他十余年的反复实践、反复探索所取得的。他用一管柔软的长锋羊毫,敢于大胆地侧锋起笔,绞锋行笔,写出了魏碑斧劈刀削、斩钉截铁、钢打铁铸般的艺术效果,真正达到了形神兼备的艺术境界,再现了魏碑的那种大气磅礴、奇崛方雄的艺术风格。可以说,他的方笔魏碑是对笔法的一大创造。
孙伯翔不仅在魏碑的笔法上有自己独到的创造,而且在对魏碑的研究上也有自己独特的见解。在《怎样临习〈始平公造像记〉》一书中,处处闪烁着他思想的灵光。这些见解,都是他苦学、深思、顿悟的结果,是前人所没有谈到的。
三、孙伯翔在书坛的地位和影响来自于他对自己的超越
超越别人难,超越自己更难,因为这意味着对自己的否定,意味着对既有名利的舍弃,更为可怕的,是随时都有归于沉寂而被人遗忘的危险。因此,许多艺术家一旦确定了自己的风格和面目,就不再想变,而且也不敢变。大多数的欣赏者、收藏家也往往不希望他们求变。一旦变了,人们往往不予承认,作品的价码就会因而大打折扣。但孙伯翔没有被名利所左右。他在不断地否定着自己,超越着自己。他在创作的时候,往往会毁弃许多别人看来已经足够成功的作品,直到自己满意为止。在见到自己以前的作品时,他也很少持欣赏、肯定的态度。
尽管在探索中不免要走些弯路,但毫无功利目的的探索使孙伯翔加深了对魏碑的理解,并实现了新的突破。孙伯翔今天的书法,已经不完全是纯粹意义上的魏碑书法,而是寓雄强于飘逸、寓险绝于平正的艺术佳作,是继承与创新的统一,是功力与性情的结晶。他的书法创作,已突破了固定的格式,或如清风朗月,或如黄钟大吕,或如高山峻岭,或如小桥流水……已经接近了碑帖交融的美妙境界。
四、孙伯翔在书坛的地位和影响来自于他的人格魅力
在书法界,孙伯翔的人格是有口皆碑的。他为人诚朴,正直善良。不论年龄大小,职务高低,他都一视同仁,以诚相待。他从来不妄自尊大、臧否他人,对传统、对前人总是怀着一种虔敬之情,虽已名满天下,但依然像一个辛勤的农夫,在砚田内默默地耕耘着、劳作着。他的书法虽然影响巨大,而且私淑者众,但他却经常告诫人们,要多向传统学习,不要直接以他为范本,要根据个人的性情爱好,发挥自己的创造性和主动性。他从来不想制造什么“轰动效应”,而只是“想在宣纸面前搞得明白一点”。他的心胸是博大的。尽管经历了那么多的曲折,忍受了那么多的苦难,但他依然乐观、豁达。他把绝大部分精力用在对书法艺术的探求和创新中,而不用在对名利权位的企盼和追逐上。这也可以说是孙伯翔取得令人钦慕成就的秘诀所在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