吾幼时见一高安老者王氏,皤皤然,自数百里外来,手出废编,今知为谱。其老者亦甚纡徐有礼文。彼时吾族无间于长少,咸喜其来,爱之敬之,延之宾、馆之间,相遇甚厚。出而私相语论,哜哜如欲甚感于其人,唯恐不得其所以为报。吾每睨待其旁,而不知其故。然亦有良念,以为必有天下大故,所以取敬之道,而后族之众之心,咸然也。
又一月,老者将告以归,众皆若不忍其去,各为所赆以自致。是日,长少相与衣冠,携酒林立,送于郊。吾父大夫公亦与之,至夜而归,执手谓吾曰:“汝祖高节,劳于谱矣,至死而恨不得者,此也!今慰矣。”遂出中丞公良齋梓行、吾祖编谱,秉烛反复批谓所阙之世。曰:“此若干世云,此若干世云!”呃然意切词缩,殆如积憾之后,偶慰所思,尙有不尽余怨,而实拳拳将若有所望于吾。
吾感其言意之恻切,亦深入于心,久不能忘也。既而逡廵多故,而不能一副吾父之志;又十五年,方吾以行人奔父丧在道,哀穷悲愤之余,始得尽忆吾父平生所欲为,偶有得于秉烛执手之景象。此夜深觉痛心,延喘而归,幸见吾族之长老,问曰:“子先大夫寿而宠矣,今可瞑目,子何促促?”吾因思其所欲为者,在于族义。就悉以其言告族之人,觉益亲切。众亦感吾之意,甚喜。遂以其谱挈示。吾读之至于二十五世祖曰皓,而容又三世曰瑫,而行琰中皆阙失,不知其始迁之祖,不过断自瑫可见之墓,于是默然感其即吾父向所指示之处。其间血脉不贯、说义不合、体魂不通、宗祀不明、文献不核、潜德不光、达行不宣、沃泽不传。吾叹曰:“百备一漏,亏于全史,吾父以呃然也。因而抚摩婉转于其处而不舍。”
坐间长老见之,有就以所得高安谱,出而合观之。乃知皓之后阙三十四世,行琰以上阙二世,江左之迁始自万变,取断自瑫不得已也。其中最长者,尙有能亲接高安老者,以延而待之赆之送之者,故尤能详言其事。
众皆感激,复无间于长少,相与具衣冠、设酒,并以二谱相示。吾亦一时承长少之来意、感先大夫之徃思,不觉慨然喜悦而从之曰:“《谱》,家史也。史必先统纪,于是作《世例》第一;次源流因缘之故,于是作《叙义例》第二;坟墓所在,以埀远而杜妄,于是作《墓志例》第三;祠制以敦先亦以启后,于是作《书院始例》第四;事虽美,匪文弗彰,于是作《考文例》第五;贤者而不仕,有积德泽后之功,于是作《隐德例》第六;出而为世用,利于天下,于是书其官次,贤者又各有传,作《食德例》第七;其显者受于王言,古今照映,于是作《制勅例》第八。
是故系之统纪,则血脉贯矣;敷之源流,则说义合矣;铭之坟墓,则体魂通矣;追之始祠,则祀训严矣;着之篇章,则文献核矣;阐之幽贞,则潜德光矣;登之利见,则达道宣矣;涣之纶言,则沃泽传矣,贯则治矣;可以思始,合则征矣;可以传信,通则安矣;可以厚荫,严则格矣;可以起孝,核则证矣;可以法古,光则润矣;可以固德,宣则兴矣;可以劝学,传则荣矣——可以大族,呜呼!
一谱也,族之人有感于老者之来;吾有感于吾之父;吾父之志,通于吾祖;祖之济所事,犹有受成于中丞公;后先相继,百有余年,潜交默会,如出一日。吾族之获见全谱,诚不偶然矣。
虽然,要皆吾子孙分内事也。高安老者独为有义,曰:“王氏既或去,传其为孙氏。”疑其有神。
三房裔孙 世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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